南幻地,天地间弥漫的兽之力有扰人心神,魅惑心智之奇效。故而领悟的兽之力,凝聚的兽痕多以狐族为主。毕竟,狐本就以生性多余,狡诈善魅著称于世。
幻魅圣殿依托狐族领地而建,一家独大,经久不衰亦是定理。
幻魅圣殿一殿两宫。一殿,便是圣殿,专职护卫圣山。其实便是犬族,可惜狗不离带着犬族归隐之后,这一殿便淡出南幻地,再无人知晓;
两宫,一宫为幻,依靠外物侵扰心神,伺机出手,一击必杀,结束战局;
一宫为魅,魅宫弟子多为女子,皆有倾国倾城之姿,魅惑众生之能。
幻宫圣子,魅宫圣女,乃是幻魅圣殿的象征,所过之处众生俯首叩拜。由此可见一斑,幻魅圣殿在南幻地确实根深蒂固,恐怖至极。
圣城乃是南幻地的中心,亦是幻魅圣殿的总部所在,还是北上的必经之路。
近日,圣城的气氛甚是诡异,街头随处可见三三两两,扎堆成群的好事者,时而窃窃私语,时而争论不休。酒楼,茶肆亦是如此。
这不,街边的议论声又响起了:
“你们听说了吗,圣子,圣女将于半年之后破关而出?”
“你的消息已然过时,我还知道圣子,圣女出关之后将要北行”
“那你们知道圣子,圣女北行欲前往何地吗?”
“老夫知晓,圣子,圣女北上将要前往天绝之地……”
“所谓何事,老人家你可知晓?”
“前往天绝之地当然是为了探寻一百多年前,天绝十二峰突然消失的真相!”
“切!骗谁呢?天绝山脉又非活物,岂会消失?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?想要博人眼球,吸引听众,也不动动脑子,想出一番合乎情理,而又新颖独特的说辞。大家说,对与不对?”
“对!”
“骗子!”
“老骗子!”
“为老不尊!”
白发老人望着一哄而散的人群,低声嘟囔道:“老夫说的是实情,此乃幻宫长老喝醉酒后,亲口所言,你们为何就是不信?”
“呸!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,就你这副尊容,还谈什么认识幻宫长老?那以老娘的姿色岂不是可以当一个长老夫人?嘎嘎嘎……”
提着菜篮子路过的健壮妇人闻言,一声重啐,继而发出一连串鸭子般的声音,扭腰摆臀,渐渐远去,消失于街道的尽头。
白发老人独立街边,幽幽一叹:“时间会证明一切,老夫是清白的”
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回荡山间,平板车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缓缓前行,拉车的银白身影吐着血红的长舌,气喘吁吁。
车上的少女曲腿而坐,玉手置于膝盖处,拖着香腮,一对美目凝视着车的另一头。只见一个光头少年曲腿下蹲,上身笔挺,目不斜视,正对前方,赫然正处于标准的扎马状态。
平板车后,一道墨绿的身影一步一剑。出剑、收剑皆平平无奇,但那墨绿身影却是汗如雨下,面色惨白,胸口更是起伏不定。很显然,那一剑虽然平常,却是倾尽全力的一剑。
他们便是离开清音门向北而去的冥一行。
“汪汪……大人,老祖。前方的路更加不好走,平板车似乎不能通过,是否需要绕路?”犬吠由远及近,一道灰影疾驰而至,咧嘴问道。
不用猜便可知,灰影就是前行探路归来的一零一。
琴沐风飘然而至,左手轻抚长须,补充道:“老夫仔细观察过,车子确实不能通行。山道狭长、陡滑,且满是青苔;路宽三尺不到,两侧皆是坚硬的青石,异兽大人通过都略显困难。”
“几位何须愁眉不展,将那所谓的车,还有那拉车的凶兽给老夫,步行而过,岂不美哉!”一道温厚的声音自林间传来,让人如沐春风,不由自主选择顺从。
“哼!”枯木叟一声冷哼,出言讥讽道:“小小伎俩,也敢拿出来卖弄?”
“既然是小伎俩,那赌一局吧,输了车与凶兽给老夫,如何?”灰袍白发老者自林间走出,依旧是那般语调出言相激。
琴沐风一见来人,瞬间怒目圆瞪,长须飘飞,恍如炸毛的凶兽,厉声质问:“赌怪,你想干什么?”
“哦!失敬、失敬,恕老夫眼拙,竟然一时间未认出琴圣大人,海涵、海涵……怎么,琴圣大人在那犄角旮旯蹲的不舒坦?亦或是琴圣大人也觉得望洋兴叹,不如林间戏耍实在?”
灰袍老者神情变幻,语气也随之而变,时而惊讶,时而歉意,时而乞求,深谙变幻之精髓。但,人力终有尽时,戏谑升上脸庞,就此定格,语调亦是满满的讥讽。
琴沐风脸色涨红,有气无力的吼了一句:“休要在那阴阳怪气,老夫没有时间与你纠缠,闪开!”
“遇到老夫,不赌?还妄想着心安理得赶路吗?岂不是有失老夫‘赌怪’的威名!”灰袍老者那侵人心神,惑人心智的声音再次响起,威力更甚。
可惜,眼拙就是眼拙!除了不谙世事的一零一双目迷离之外,其余几位皆是一脸漠视之情。
枯木叟手腕轻抖,一朵剑花于剑尖悄然绽放,复又隐去,目光冷厉,平视三丈之外的灰袍老者,语气淡漠:“贼心不死,老叟倒是想见识一番,阁下究竟还有何高招”
“枯木,等一下”冥微微摆手,制止了欲出剑的枯木叟,看向那所谓的赌怪,淡淡的开口问道:“我们以车做为赌注,你呢?”
“老夫不会输!”
“贫僧给你三息时间,想好再开口”
一个声色俱厉,声威盖世;一个语气淡漠,面无表情。死寂的山野间,唯有那清风拂过树叶的“哗哗”声在回荡。
枯木叟长剑微微斜举,凌厉的战意透体而出,道道神念交织成网,直接锁死了那赌怪的后路。
扑面而来,排山倒海般的气势,压得灰袍老者身形一个踉跄,跌倒在地。
灰袍老者微微愣神,反应迅捷就地一个翻滚,勉强起身,急中生智,凝神感知,悲催的发现,自己似乎被密密麻麻的眼睛盯住,后路已然被断,无处隐藏,无路逃匿。
灰袍老者心中一片悲凉,黯然叹息:久走夜路必撞鬼,老夫今日要亡!
“三息时间已到,想好赌注了么?”
灰袍老者抬头望了一眼目无表情的冥,很是光棍的开口说道:“老夫输了,便为各位凿石开路”
赌怪此人看来并未浪得虚名,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下,依旧能放手一搏,有勇气……不过,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是此时此刻该有的么?
“成交,你赢了,车给你,兽却是不行!”
冥瞥了一眼灰袍老者,点了点头:临危不乱,头脑清晰,敏捷,是个人才。自知此事因车而起,必然以车终结。恰当的时机提出了最合时宜的赌注。
“所凿之路必须保证车辆能通行”冥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。
公平赌局,童叟无欺,话还是说清楚得好!不然一会又该抱怨本冥占着人多欺负“老人家”。哈哈……文字游戏,如此境地,还妄想着自作聪明,可笑、可悲……
“怎么赌,你开的局,你说!”冥结束扎马,伴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,慢慢站直身体。
琴心猛然起身,靠了过去,帮冥揉捏着有些僵硬的肌肉,动作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手法娴熟至极,显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做。
离开清音门已经三个月,冥从步履维艰到如履平地,无时无刻忍受着碎骨裂筋之痛,要不是体内有一股能量修复筋脉,黏合骨骼,怕是早已形如烂泥,瘫到在地,起身不得;
从如履平地到健步如飞,身体的疼痛未消,精神的压迫却与日俱增,恍如套上了孙猴子的紧箍咒一般,时时刻刻头痛欲裂,生不如死。
一切疼痛都是值得的!冥此时骨骼晶莹剔透,坚不可摧;筋脉宽阔、柔韧,血液如激流,奔腾不息,气血冲霄,恍如行走人间的洪荒异种。
那缕神魂越加凝实,虽做不到如臂驱使,运用自若,但稍加留神,那不可控的局面便不会再现。当然,神魂看书,那就是白日做梦,痴心妄想,一旦专注,灰飞烟灭便是定局。
起初,琴心每日看到冥痛苦的样子,总是忍不住那哗啦哗啦往下滚的泪水,带着哭腔嘘寒问暖,无微不至。冥亦是忍受不了琴心那楚楚可怜的样子,一不做二不休,开口便让琴心帮自己捏腿。
此法果然靠谱!人一旦有事可做,哪还有多余的时间伤心流泪。
万万没想到,泪水是止住了,但那双玉手却是再也收不住啦!捏腿这一活计也成了琴心的日常。
冥现在增加了扎马,蛙跳两个科目作为日常训练,肉体与精神上那点折磨简直就是小菜一碟,并不是疼痛消失,而是冥已麻木。所以捏腿这项业务也完全没有必要进行。可是,哎……嘴欠啊!
冥跃下平板车,抬眼望向那蜿蜒曲折的山道尽头,轻声嘀咕道:“此地还真是受欢迎啊!”